自在山水轻似梦，无边丝雨细如愁

——读赵连伟散文印象

文/郭玉琴

宋朝大学士苏东坡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，总是喜欢流连山水以解苦闷。由此可见，文人天生与山水亲近，好山好水滋养人的魂魄。东北作家赵连伟工作在白山，自然他对长白山的亲近和喜爱也是必不可少的，只有从文字里才能捕捉到他对这片土地的深情与诗意呢喃。

最近有幸读到赵连伟的几篇围绕长白山而写的散文，分别是《曲水争流酬岁月，危岩斜挂傲苍穹》和《远去的狐狸》，以及《名山之间》。同样是写山，而且是屡次写长白山的风景、地理、人文历史环境，但是他能屡次找到不同的文学视角去观察，去抒情，去欣赏，每一次都给读者一个全新的感受，这是非常难得的。因为文学忌讳重复，单调，陷入鸡肋循环写作怪圈里，写不出新意。

在《曲水争流酬岁月，危岩斜挂傲苍穹》一文里，赵连伟在开篇起笔的时候没有直接写长白山，而是写他对湘西凤凰古城的印象。他用湘西沱江边的一句广告词而引出下文，拿湘西的魅力和长白山的魅力在文化内涵上进行对比：湘西的魅力在哪里?在沈从文的书里;在黄永玉的画里，在宋祖英的歌里;在印象湘西酒吧里。作者说，每想起那句话，赞叹的同时，总有些不大服气，总想为生养我们的长白山找到一句属于它的表达：长白山的魅力在哪里?在神山圣水的怀抱里;在万物共生的天堂里;在林海雪原的故事里;在北方民族的传说里;在抗联将士的魂魄里。接着他笔锋一转，就给我们介绍起了长白山最有名的风景，当属天池和十五道沟。作者写十五道沟，用的依然是对比的手法，拿它和九寨沟进行对比，在对比中让我们感受到十五道沟的美是独一无二的，不可替代的，是“天然一段风骚”，且不说它有独有的玄武岩节理石，也不说岩上那大大小小的瀑布，它最大的魅力蕴藏在它的四季风光里。在作家赵连伟的笔下，长白山的风情万种，美在雪天里的冰清玉洁，美在千姿百态，美在巍然屹立，美在鬼斧神工，美在清冽温柔，美在童话般的美好。长白山的冬天和春天的美也是有巨大差别的，春天的长白山景区里的十五道沟，有变幻的妙趣，绿在白色破冰的春天温度回暖里一点点生发，加深拓展，从无到有，从浅绿到深绿，由点到面的扩散，慢慢地，浓了枝头，绿了山丘。走过千山和万水，你会发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，同样，看赵连伟写长白山，你也才会明白，一方人才能真正了解一方山水的性情，此山与彼山的确有很大的不同，那些深埋在岁月深处，经过风雨洗礼的大自然孕育千年的精神内核，吸收过的天地灵气，非本土靠山吃山，靠水吃水的人们不能领会到。这就是他笔下的长白山与众不同之处。

《远去的狐狸》一文，他写的依然是作者行走在长白山里的旅游观光。只是在这里不同的是，他除了给我们读者描摹风景如画的长白山原始生态环境的美，人在画中游，画在心里过的情景外，还给予了我们对生态环境过度保护的思考和反省。《远去的狐狸》是一组散文三个小章节，分别为“天池拉幕”“我见青山”和“小狐之死”。“天池拉幕”重点写神秘的天池，神秘在有时在它上面的那层时有时无，时浓时淡的雾，就像一块幕布一样，游客到了山上要碰运气才能看到它散开，让天池的水出现在众人眼前。天池的水有一个特点，当晴天的时候，就会如一面巨大明镜照临眼前，你的心绪不自觉被感染，一如天池通透明澈，此时的你，虽然与天池近在咫尺，却无缘相见。你陷入大雾的重围，跌入失望的冰谷。你重新认识了雾的存在，你也重新考量天池的神秘。作者抓住天池天气的特点写天池的神秘，给我们呈现了一个似梦似幻，自在山水的魅力。“我见青山”写的是天池里的长白山瀑布和绿渊潭景点。在描写了瀑布的壮观景象之后，作者若有所悟，见到了水的初心。上善若水，水善利万物而不争，处众人之所恶，故几于道。其实每一股溪流，都如天池水一样，它们从源头一直流向大海，初心不改，改变的只是岁月的匆匆过客们。作者不太喜欢在如此绝佳的山水面前留影，只喜欢静静地坐下来，用心与自然相对，境界就出来了，那个境界就是：我见青山多妩媚，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向往山水而不玷污山水，这也让我想起了一首诗里的两句：埋骨岂须桑梓地，人生处处是青山。

“小狐之死”记叙的是穿越在地下森林里的一段奇遇。这里的工作人员充当向导，告诉作者，这里因为地处偏僻，经常有小动物出没。可巧，一行人就在路上遇到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和一只狐狸妈妈，然而正当人们在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小狐狸和狐狸妈妈的时候，中途却有人发现有一只小狐狸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路上。经过工作人员和作者排查，受伤的可能性不大，有可能是误吃了游客们投递过来的装食物的塑料袋，此时作者在文本中流露出对小狐狸之死的黯然神伤。这一幕也促使了作家赵连伟对生命至上的哲学思考，和生态文学的反思，正如他所说的，狐狸的世界我不懂，可是我懂的是，与其一厢情愿，倒不如相安无事，不要去打扰它们的生活，还它们一片宁静的森林。作者在心中默念：狐狸啊狐狸，你跑吧，跑得越远越好，越远对你们越安全，千万不要再回来了，广袤的大森林，才是真正属于你们的家园。

《名山之间》依然是写山，不过这里是写峨眉山与长白山的不同，长白山挑夫和峨眉山背夫的不同，通过比较，突出两处山水不同，十里风土人情各异，我也在作者的行文里得出一个结论：祖国山水不重复，人生故事代代无穷已。除了以上几篇精彩佳作之外，赵连伟还写过《那尔轰，永远的抗联老家》和《湖心岛》等散文。作者通过对自己家乡山水和祖国各地大山河流风情万种的描写，以及对自然生态的保护关心和反思，让我们感受到他身上具有的人文主义关怀气质，自然保护主义者的责任与担当。作者立足于他行走的步履，着眼于自己亲眼所见的洞察，将作者生于斯长于斯的长白山一带的山水名胜，风情万种的呈现于我们的眼前，让我们在阅读的体验里感受到美的哲学，美的生活，美的趣味，美的人生。

赵连伟语言文字朴素真切，诗意禅意出世入世哲学皆蕴含其中，每一篇文章都能写出散文文本的力道出来。他写情和景总是相得益彰，内心常常陷入沉思中，触景生情，将风景为人服务的真谛把握的恰到好处，同时也注重旅游文化内涵深处的历史民族精神传承挖掘，让我们了解一处名胜山水的前世今生必然有它的人类文明史在推动，为其撑起足够的与众不同的魅力，令寻访者久久回味在自在山水轻似梦，无边丝雨细如愁的情境里。

简介：郭玉琴，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，80后女作家。以创作文学评论为主，兼涉散文，中短篇小说。已在《长篇小说选刊》《中国女性文学》《名著欣赏》《文汇读书周报》《中华读书报》《湖海杂志》《北京日报》《北京晚报》《中国民族报》《连云港文学》《散文百家》《石油文学》《短篇小说》《羊城晚报》《爱人杂志》《百家湖》《宿豫文艺》《梦阳杂志》《太湖》等百余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百余万字，获奖多次。

责任编辑：倪洪亮